可是,就在這個千鈞一發之際,我突然有點不放心,關鍵的時候底氣不足了。再等等看吧!我稍收了一點油門,飛機停頓下來,想再仔細看看探頭是否真的對正了錐套。錐套怎么跑了?就在這短暫的停頓里,錐套突然偏到右邊去了。我沒動啊,一直穩著桿舵,位置一點也沒有偏離��!錐套怎么能跑了呢?情急之下,我猛地向右壓了一個坡度,用探頭去追錐套,試圖再次對正錐套。
可是,此時這個錐套已經不再溫柔可愛了,竟然桀驁不馴地帶動著軟管一起毫無規律地擺動起來,你往右追,它卻突然改為往左了;你向上追,它又突然變成向下了。反正你總是比它慢個半拍,越追擺動幅度越大,有兩次甚至干脆繞著我的機頭畫起圈了。追著追著,我的兩個小臂都累得有點發軟了,這樣下去可不行,一旦體力消耗過多的話后面就更麻煩了,因為對接上以后距離更近,允許的誤差更小,更需要我有足夠的體力才能保持在規定的位置進行加油。于是,我退到了距離加油機尾后比較遠的地方,喘了喘粗氣,思考著剛才怎么就對不上的原因。
想來想去,主要還是因為我的猶豫不決,關鍵的時候遲疑了,收了油門,把速度差給弄沒了!按要求,在探頭離錐套較近的情況下,是不能停留的,必須要一氣呵成,果斷地進行對接,以便在受油機的擾動氣流影響到錐套的穩定之前完成對接。
快了,第二次對接失敗
稍事休息后,看著早已恢復平穩的錐套,我的信心稍微恢復了一些。從哪里摔倒就從哪里爬起來吧!我深吸了一口氣,又長吐出來。
這一次我是絲毫沒有遲疑了,創造好條件后大膽地加上油門,直直地對著錐套就上去了。好像偏猛了,速度差有點偏大,但是要的就是這個干脆利落��!探頭莽莽撞撞地對進了錐套,沒有直接對在正中間,而是對在了上部接近傘衣的部分。這下可是惹禍了,探頭不僅沒能順利地沿著骨架滑進底部,反而是把錐套頂翻了。只見錐套口向上翻轉了足足有45度,然后從探頭上反彈下去。整個軟管瞬時變成了一條鋼鞭,蘊蓄著令人生畏的力量,忽地向下抽打過去,一下子甩出了我的視線。緊張中我趕緊收小油門往后退。
自信心又一次受到無情的打擊,我不由得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。這可怎么辦��?動作慢了不行,快了也不行,而且快了還更危險!那么怎么才能掌握得不快不慢正好呢?我好歹也是個飛了兩千多小時的“老飛”了,什么任務沒執行過?什么高難科目飛不了?可怎么就對不進去呢?難道我真就不行了嗎?沮喪之余,我往旁邊看了看僚機,他也沒對上。
“咣當”,真正的天籟之聲
我終于再次冷靜了下來。這個空中加油看來必須要有大姑娘繡花的耐心才行。我靜下心來,深呼吸幾次后調勻了氣息,鼓足勇氣再次加大油門,小心翼翼靠近錐套。用盡可能小的動作量修正偏差,用盡可能小的速度差向前逼近。終于,我拋掉了一切私心雜念,氣沉丹田,只覺得我和飛機已經完完全全地融為一體了:發動機就是我的心臟,探頭就是我的胳膊。之前還是大腦通過指揮手腳操控著飛機,而現在卻是大腦直接在操控著飛機。你看,你看,飛機多聽話呀!我想要它往前去一些它就往前去一些,我想要它停一下它就立刻停了下來;剛覺得探頭沒對正錐套,它就立刻修正了位置,始終穩穩當當地對正了錐套。
慢慢地,慢慢地,幾乎是一厘米一厘米地,探頭沉著地逼近錐套。放松,放松,再放松!我在心里不斷地暗示著自己。按要求“有意編隊,無意對接”,我用70%的精力盯著標志線,保持好隊形;用30%的精力注意著錐套的擺動,讓探頭始終對正錐套擺動的中心位置。逼近,逼近,再逼近!錐套很老實,探頭很聽話。進去了,進去了!我的余光注意到探頭已經精準地進入了錐套,心里禁不住一陣狂喜。穩住,穩住,屏住呼吸,繼續保持編隊。“咣當!”就在我不經意之間,耳畔響了一聲金屬之間清脆的撞擊聲。我的探頭雖然速度不大,但卻蘊含著萬鈞之力,對在錐套的正中間,直接頂開了錐套底部的自封活門。只見錐套稍微旋轉了兩三下,自行找到最佳的結合位置后停了下來,和探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。軟管輕微地上下擺動了幾下后,很快就恢復了平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