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文英
表哥李宏是我的遠房親戚,久不往來,我已忽略了他的存在,直到有一天,被兩個老鄉當笑話提起,我才知道兒時被我炫耀過,在城里工作的表哥,原來是個不識時務的傻冒。
學校剛一畢業,我就去了深圳的外企,我熟悉的尊稱是經理、部長、主管、協理、課長等等,想象中,內地公務員上班就是喝茶加玩電腦。
幾年前我突然回到商洛,聽別人說話提到科長、處長和局長,我問同學科長大還是處長大?副縣級是什么官?被他一頓嘲諷。之后我就學乖了,不知道的事不插言。
同學覺得話說狠了,過意不去,有次吃飯就帶我去。
“今天被李宏氣死了!”王彪說。
“那少根筋咋還惹到你了?”田七問。
“我小姨子她公公病了,要送醫院,讓我借個車,我都答應人家了,沒想到找李宏,硬是沒借到。”
“他咋連你都不借?你們兩家不還是親戚嗎?”
“他說早上剛開了會,私事一律不準用公車,他是剛調來的局長,咋能帶頭違規呢?”
“規矩不就是他說了算!”
“正因為感覺他說話算數,我才找他,沒想到是個膿包!”王彪氣呼呼地。
“誰都知道他死腦子!”田七安慰,“你們倆真該把位置換了,你當局長他當司機”。
“沒在同一單位,我也管不了。”王彪嘆口氣,“上次都教他了,讓把辦公室重新裝修一下,不說花個十萬八萬,三萬五萬也不過分,現在哪個領導還用前任的辦公桌椅呀?何況沙發都爛成那樣了!”
“有的領導犯事離任,新來的不用他的辦公桌椅嫌悔氣。”
“他這個前局長倒是退休的,不過他想換新的誰敢說不?”
“聽說他和司機去省城給局里提新車,順道看望上大學的兒子,晚上就開了一間房,司機睡一張床,他和兒子擠一張床?”“可不是咋地?換作別人,還不帶著司機和兒子在省城找個豪華酒店,大吃一頓,開兩間房,舒服服服睡一覺,第二天再到商場給自己和司機買個千二八百的皮鞋皮帶,才高高興興地回來?”
“他會這就不叫李宏改叫王彪了!”田七調侃。
他們幾個還在替李宏嘆氣,我卻暗暗高興,在我的意識中,有些官員除了貪就是腐,為賦政績強裝忙。這就如在有些人眼里,深圳遍地是金,男人都是土豪,女人都是三陪,事實絕不是簡單的非黑即白。
“他以前掌控資金劃撥,每年從他手里過的錢少說也有幾千萬,隨便抓一把就夠買套新房了,誰還住在老房子里?”
……
那是我吃得最舒心的一餐飯,多年來,我以為焦裕祿式的干部,只是教科書杜撰的傳說,沒料到黨員中不乏堅守原則的好干部,不識時務的表哥能被提拔重用,說明我們的黨員在守著清廉的凈土。
很高興地,沒過多久,中國大地就刮起了八項規定的烈風,那些蓄謀瞅個位子撈一把的利己主義者還沒上位,就已折腰。
我直想為表哥點贊,原來堅守原則就是大智慧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