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時候,青回來了,趕的很急的樣子,一把拉開她,把我抱在懷里。對她說,你走。她哇的哭了,還是走了。青擁著我進了屋,急急的看著我,語無倫次的解釋著。我知道,他是為了我,如果不是為了不失去我,他不會接受名義上的妾的。他焦急的看著我,反復的說,水蓮,我的妻只有你,水蓮,水蓮。我輕輕的撫著他的頭,讓他慢慢的靜下來。青的青衫,還是我做的那件,我慢慢的對他笑著。青又一次對我伸出他的手,說:死生契闊,與子相悅;執子之手,與子偕老。我慢慢向他伸出我的手,就在這個時候,我突然聽到了闊別已久的梵唱,我知道了,佛來接我了。我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開始透明,而青的神情突然變的愕然,不,是慘然,他伸出手,想要來抱我,可他無法靠近我。我最后跟他說了一句話: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。
那年,我二十四歲,青三十歲。
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,又回到了忘憂河上,伴著清幽的梵唱。我熟悉的看著忘憂河的清澈,風的清揚,竹的修長,月的皎潔,輕輕的舒展著自己。佛輕掬著我四周的水,愛憐的說,我接你回來了。我看到佛手中的佛珠,少了一粒。
最初的恬適過了。我又開始習慣的注視著忘憂河,看著人間的是是非非。我看到了青。天上一日,地上一年,我回來多久了?青憔悴了,對,柳樹教我的這個詞,憔悴。還是一襲青衫,站在村前的荷塘旁,注視著滿塘的荷花。我突然心里一陣說不出來的感受,我的花瓣,飄落了一瓣,浮在忘憂河上。
日子一天天過去,青一點點的衰老,那個我記憶中的紅衫女子卻沒有陪在他身旁。他一年四季,每天都到荷塘。我透過忘憂河,默默的看著他。佛從不說我什么,只是愛憐的看著我。我只聽佛說過一次,說用一粒佛珠為我換了十年時間,可孽緣還是沒能化解開。青一點點的老下去,我覺得心都被脹的滿滿的,我突然想,如果我還是人的話,一定會流一種叫做眼淚的水。
那天,我記得很清楚,淡淡的,青色的,溫柔的霧輕輕的籠罩了整個忘憂河,愛憐的抱著我,如同青擁著我一般,我記得很清楚,霧里,有青的聲音,輕輕的喚著我,水蓮,我的水蓮。我微微的笑了起來,粲然的盛開著,吐露我所有的芬芳,我知道了,我終于明白了。佛曾經說過,修五百年同舟,修千年共枕。我們是在忘憂河上就結下了因緣,只是我們沒有修夠時間。愛憐我的佛,用一粒佛珠彌補了我們缺的時間。我燦爛的綻放著,悠然在青霧中,我的愛在青霧中。
青霧散去之后,忘憂河如昔般的沉靜清澈,河面上滿是美麗的青蓮的花瓣,芬芳了整個佛前,唯留下一支蓮蓬,微微的輕顫著。癡兒,癡兒,佛愛憐的嘆息著,把手伸向蓮蓬。一滴如眼淚的蓮子落入佛的掌中,玲瓏剔透,光華爍然,凝成一粒佛珠.